不过离了江乘云的梦,我却并未直接回到现实里,做回一个正常人。

反倒是看到滔天的血海在不停地翻涌,血海里,漂泊着两块尸体残骸,在冲我说话。

一个说:“我这一生,受尽薄情负心之人的对待,死了还不得安心。”

一个则说:“这人置身血海却不受半分侵扰,不如我们去求他吧,求他带我们出去。”

这两块残骸自说自话地在海里漂漂浮浮,宛若两块微不足道的小浮木。

我感到好奇,怎么会有人的尸身残破至此,不禁走上前,问道:“你们是谁?为何看起来会如此痛苦?”

那二人中的一人就说:“自从剧情线坍塌后,许多原本早已死去的角色像被鞭尸一样从这血海中被搅裹出来。我是被抠下了原尸身上的一快指甲,连同生前腐烂过的肉一起,重新和灵魂一起组成了这块不人不鬼的残骸。”

另一人则说:“我亦是。”

“其实我们就像是被诊断了绝症的病人,一直得不到安息真的很难受……”那人叹道:“或许有人在这世间还有牵挂未了,愿意活着,可我们二人生性凉薄,并未有什么想要继续存在下去沟通的人。”

“不能投胎,对于我们,是一种折磨。”另一人对他的话进行总结。

“所以求你,帮我们超度。”残骸说道。

可是,我实在下不去手。

我从没杀过人。

我无法帮他们超度。

所以在他们裹挟着血海的红色血滴,将那把桃木剑卷到我面前时,我有些尴尬一笑,推拒道:“不不不,不行,我没杀过人,也没杀过鬼,也没杀过不人不鬼的东西。”

“那今天,就是一个你突破自己的机会。”他们鼓励我道。

“不不不不用了。”我转过身,就想要逃跑。

如果说我一开始还带着些许好奇和怜悯来到此处,那么此刻,被逼着要杀人的恐惧涌上来,我的念头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逃离这份莫名加注在身上的责任。

“不行!你不能走!”说着,那残骸就迸发出了无上法力,血海中瞬间抽出无数红丝,将我困住,一时之间我竟无法呼吸。

浓烈的血腥味堵住我的嗅觉,令我置身于这广袤的血海,却只能闻到一种味道:那就是腥味,无穷无尽的腥味。

我感到恶心,想要作呕。

那一刻我闻到无数种类型的血腥味,似乎有人的,有鱼的,有猪牛羊的,有虫子的,混在一起,同时那些血又有些面目可怖地混作一团,颜色黑不黑,白不白,红不红,紫不紫。

就连天边的闪电都是腥红色的,一下一下频繁闪烁的红光像是要把人折磨疯,完全忘记原来世界的颜色。

我忽地觉得,我的世界也愈发混沌起来。

这份恐怖的红色阴影勾连起我心底许久之前早已被我忘记的阴暗情绪,在这天地间翻涌起来。

那些不想活下去的欲望在阴暗的天地间忽然争相蔓涨,撕咬着吞噬着我,让我又想起了当初那些自我厌恶的、忧郁的瞬间。

“你看。”残骸嬉笑着:“你分明也经历过极其痛苦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此刻的心情?给我们个了断吧,就当是帮帮当初的你自己。”

可不论他怎么蛊惑,我始终提不起那把桃木剑。

也不知是我根本没有能力,还是我心中潜在的不愿令我驾驭不了那把能超度痛苦的武器。

“我做不到。”我使劲摇着头:“我怎样痛苦是我自己的事,可我是真下不了手去杀别人。”

“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之前的你就是这样,犹犹豫豫,下不了手,杀不了人,才让你破不了这穿书循环的死局,永永远远的每一世结局痛苦。”残骸开始危言耸听。

我先是惊讶于他知道我的过往,后来逐渐淡定下来,理清思路:“如果是因为杀不了你,而导致破不了死局,我认了。我能做的,也只是找个能帮你破这血海的道士,我自己真的做不到。”

“没用的。”那残骸幽幽道:“这是你的梦境,别人进不来。我们只是被随机安放在不同人的梦境里。若血海不破,我不人不鬼,你也必将破不了万万世循环的轮回。我是你破剧情死局的关键之一,你必须杀了我。”

但勇气这种东西,却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我看着身后不断袭来的滔天血浪,想起当初梦里杀人犯萧芸那轻蔑的笑意:“黎澈这枚子,我赌他会死,而且永永远远出不了这死局。”

若是以杀不人不鬼之物为代价出死局,那我与杀人犯萧芸有何异?

说好听点叫超度,说难听点不就是杀人?

怪不得她能那般笃定我出不去,原来是她觉得我成为不了她,杀不了人,所以出不了这死局。

可我,为什么一定就要顺着她的思路来,为什么就一定要杀人呢?

我相信我一定可